翟劍輕回北京已經快一個月了，沈千舟本以為自己不在意，但有時候學會了新動作想要跟人顯擺的時候，才發現那人已經不在了。不是說霍亦揚不好，事實上，真要論起來，沈千舟可能更傾向於霍亦揚的理論，只是人都有雛鳥情節吧，她是翟劍輕發掘的，又跟著他訓練了這麽多年，的確是很難一下子適應的。

翟劍輕剛回國家隊，雖然是以教練的身份，卻比以前要更忙了，好在霍亦揚會經常錄了沈千舟的訓練視頻給他看，而兩人的分歧隨著距離的增加似乎也消弭了。翟劍輕不得不承認，至少在教沈千舟這件事情上面，霍亦揚的確做得比自己好。他解開了心結，有時候說話就有些口無遮攔了。

“你說咱這像不像分隔兩地的夫妻，在共同探討女兒的教育問題啊！”

霍亦揚動作一頓，直接翻了個白眼：“我以為你會說離異後？”

“餵！”

“對了，你那邊工作怎麽樣？”

翟劍輕攤了攤手：“就那樣吧！我最近看了一遍所有單人選手的資料，看得出來這一批都挺不錯的，女單裏頭淩芷曦很有實力，我覺得這次大獎賽她正常發揮的話，應該可以拿一枚獎牌。至於底下的青年選手，阮萌你知道的，總是差那麽一口氣，我聽說她媽媽去找了欒教練，好像是希望她轉雙人，不過她自己不肯，所以估計要等明年世青賽之後看看她的成績再說。哦，還有一個叫做談雲硯的，應該是這一批青年選手裏頭最努力的一個，技術很紮實，表演也還行，隊裏領導都很看好，我也覺得不錯。”

“嗯，如果女單今年能拿到獎牌，明年至少可以拿到兩個參賽名額，運氣好的話還有三個，也算不錯。”霍亦揚向後一躺，“男單呢？”

翟劍輕的面色凝重起來：“男單就不太好說了，這幾年男單都不太好，倒是這次送去美國的那兩個青年選手還不錯，有個叫杭嘉樹的，跳躍難度高，滑行也還過得去，就是這身體僵硬的，嘖嘖！”

霍亦揚笑了笑：“知道，‘小翟劍輕’嘛！”

“你諷刺我呢？”

“別別，接著說，你打算怎麽辦？”

“還能怎麽辦！往死裏練唄！”翟劍輕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崢嶸歲月，唏噓了兩句，“這些小滑頭，這手段都是當年爺玩剩下的，跟我鬥！”

“瞧把你能的！”

“誒，對了，還有一個從省隊升上來的，看起來也有點意思，據說還是你的粉絲。”

霍亦揚失笑：“我的粉絲？”

“對啊！連這打架被開除的毛病也跟你一模一樣。”翟劍輕眨了眨眼睛，“前幾天說是跟室友打架，結果被遣送回省隊了，倒是可惜了。”

“我說呢，你這是拐著彎回敬我那句‘小翟劍輕’吧！這點肚量！”霍亦揚揮了揮手，“行了，先不說了，我得早點睡，明天要帶小船去比賽！”

“哦……”

霍亦揚看到翟劍輕明顯低落下來的表情，無奈道：“你失落個什麽勁啊！就在北京，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運動會！你是不是傻了啊！”

翟劍輕這才反應過來，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和其他的教練一起為大獎賽決賽做準備，真的忘記全運會就在這幾天舉行，他一拍腦袋：“哎喲，我真忘了！”

“算了，你也別來了！小船年紀不夠，這次反正也是參加少年組，純粹的欺負小孩，也沒什麽意思。”

“別啊，那我也該來給她助威才行！”

“你到時候不得帶選手？忙都忙死了，我們懶得伺候你！”

“餵！霍亦揚！”翟劍輕狐疑地看著他，“你是不是嫉妒小船跟我關系好啊？”

霍亦揚冷笑一聲：“這麽大還爭寵，你幼不幼稚？”

兩人又是一番唇槍舌劍，掛了電話之後，霍亦揚重重地嘆了口氣，看向手邊的平板，上面是沈千舟的短節目《愛之夢》，旁邊密密麻麻地寫著的都是調整意見。相比自由滑的《幽靈公主》，沈千舟在短節目上的發揮的確欠了一些火候，在少年組中或許還具有優勢，可是到了青年組乃至成年組以後呢，她如此青澀的表演又如何能夠吸引住評委的眼光？

霍亦揚並不希望沈千舟成為狩野詩織那樣的選手，那樣太過於劍走偏鋒了，他倒是更希望她能夠向阿芙羅娜學習，這才是花滑女單的主流。沈千舟雖然現在還小，但霍亦揚也看得出，她心思單純，性格沈穩，在孩提階段這是件好事，她總是能夠完美地完成訓練任務，對於各種技術動作也能迅速吃透，可是隨著年齡增長，她性格種過於理性的那一面卻會成為她的缺陷。

花樣滑冰並不是一個靠技術就能夠取勝的運動，它被稱作是世界上最美的運動，正是因為這是一項技術與藝術完美結合的運動。對於高手之爭，技術難度幾乎都是相差無幾，端看發揮罷了，在這種時候，藝術表現力就成為了至關重要的東西，雖然說這種主觀性的東西在評判上的確惹人爭議，但這幾年國際滑聯也越來越看中藝術表現力，翟劍輕也算是運氣好，否則到了下一屆，他恐怕根本就站不上領獎臺。

霍亦揚看得明白，以後這種趨勢只會越來越明顯，畢竟花樣滑冰發展了這麽多年，對於技術難度的挖掘也差不多到了人類的極限，再往上那就只能說是非人類了，而在這種情況下，能夠將這些選手之間的毫厘之差區分開來的，也就是藝術表現力了。這也是為什麽狩野詩織作為女單技術第一人，卻每每都被阿芙羅娜給壓制住的緣故。

霍亦揚的手邊有一個本子，上面寫著好幾首曲目，卻又都被他劃掉了，雖說沈千舟大概要到進入青年組以後才會更換節目，但霍亦揚卻早早就開始準備了，卻完全沒有頭緒。

雖說有時候覺得翟劍輕很煩人，但到了這種時候，還真的需要他給一點意見啊！霍亦揚嘆了口氣，但很快又拿起鼠標點擊一首又一首的曲子，不時地按暫停，然後重新拿起了筆，又在本子上“刷刷刷”地寫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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